玫瑰铸酒

afd同名。
别问,中二晚期无疑。

楚路|Chapter16: 梦境。

  

  六月如期而至,午间还是烈阳高照,现下却阴云层层。反常的天气让这空气愈发压抑,空调声轰隆作响混着窗外雷鸣。路明非手里拿着只笔,低垂着眼,眉头紧蹙。他抬腕落下个飘逸的解字后就开始咬笔头。


  这是个破习惯。但他改了许久都没能完全改过,几乎是只要心里一堆起事儿就故态复萌。后排传来小声啜泣,这不是班里的第一次也必然不会是最后。渐渐的那声小了,路明非搁下笔偏头看了眼。那女孩儿红着眼眶边用纸巾擦脸还边在解题。泪珠子和不要钱似的就往下掉,一滴落在眼睫上,又不出声儿怕打扰了谁,只让人看了心疼。


  但这周围里所有人都在埋头学习,做着最后的查漏补缺。除去正在偷闲的路明非外就真再没第二个人投来目光。在这个时间段,哭是再正常不过。老林曾鼓励过他们,难受你就哭出来。哭一场总比憋在心里等高考那天才爆发出来强得多。于是班上哭的人也多起来,男生女生都有,哭的理由更是千奇百怪。什么题不会做就算了,冷了热了,空调吵了,雷鸣闹了甚至于为今天没吃上和心意早餐而大哭一场的都有。


  这一大屋子的同学,似乎也由得这哭声连得更紧密。开始时还有几位安慰的,到后来各人也都懂了,送上纸巾。任他们宣泄个够。也都是知理的便哭除却开头那压抑不住后来也都默默的。只让它掉落,题还得写,总结还得做。


  也就是在这氛围里,复习效率用蒸蒸日上来形容绝不夸张。在最后这段儿里,也没老师拘束他们。上课下课时间完全按照高考的去排,说不寄予厚望是不可能,但无论谁也都不敢说。这群孩子已经太苦,都不愿意他们再背负上一丝一毫压力。


  现在,唯一的不和谐也大概只有路明非身旁的空位。楚子航已经两天没来学校,按照老师的说法是他在家复习效率更高。他们都希望楚子航向着省状元冲击,虽然可能性很小但总归有一线希望。去问苏姨,她却说楚子航出门散心去了。她还是乐天派的性子,也没觉得自己儿子选这时间段出门有什么不对,甚至于还在奇怪路明非怎么没跟着一起去。


  下午放学路明非也没留下来上晚自习。直接回家去了,他拿出手机看了又看还是没能给师兄发出一条消息。这是极罕见的,聊天内容依旧停留在昨晚的好字。


  自从那次迟到事件后,楚子航每天十一点整会给路明非发一条消息,从未缺席。透过楚子航房间窗户刚好是能看见路明非那儿,瞒是瞒不过,如果十一点二十前还没熄灯。楚子航的第二条消息就会精确出现在路明非的短信箱里,在师兄的监督下路明非终于学会了提早上床,但灯还是得等楚子航那条短信发来后才熄。


  其实发条短信问候下楚子航是件挺简单的事,但他的手落在屏幕上就是僵持着。总觉得不应该开口,似乎是一旦开口就会有什么平衡被打破。微妙的心情致使他在这三天里不断纠结。他觉得自己现在就像是一条鱼,被关在小小的鱼缸里。摇晃着尾巴转来转去,无聊了就吐个泡泡。半点没有曾经学生会主席的风光样子。洗完澡拿过手机翻身上床揽过个玩偶抱着正对着窗户,平日里难得在这个方位能见着的月亮今天却突然见着了。亮堂堂一轮挂在天上,就只有几颗星子作为孤零零的点缀。


  路明非在等楚子航的短信,现在刚刚十点。仰着头看着天花板,眼中一片茫然。还有一个小时,平时里也不过过几局游戏做两张试卷。可今天他什么也不想做,就呆呆地望着一片白色出神。瞳孔里几缕金色若有似无。


  “哥哥。”


  有谁在叫他,路明非回过神来,他发现自己穿着身高定的西装。胸口一朵白色玫瑰。手里牵着个十三四岁的小男孩儿,浑身无一处不精致,即使只看见个背影也能知晓,这是位被所有人捧在手心上千娇万宠的小少爷。似乎是感觉到他的犹豫男孩儿转过身,露出个轻快的笑。他叫他,哥哥。


  于是路明非也应了,他好像突然明白过来,这是他弟弟。


  “我们去哪儿。”路明非想松开手却被拽得更紧。


  “去参加葬礼啊,哥哥。”男孩儿笑得更加天真烂漫,原本是握着他的手被反抓住。路明非有些不舒适地将自己的手向身体这带了带。小男孩儿眨眨眼,十分委屈的样子。


  “哥哥,你不喜欢我了吗。”


  他的声音太软,太轻,路明非不自觉地,心脏猛地跳了跳,抿抿嘴任由他施力。他很想蹲下来抱抱他,却又有个念头在说。不行,他不能。于是他只能像根木头似的看着他一刻也舍不得移眼,直到小孩儿自己拿出方手帕为自己擦了擦布满泪痕的脸,乖得不像话。


  他放下手帕时已然恢复之前的烂漫,扯着路明非的手,大步向前。


  “快走啦哥哥,等会葬礼就要开始了!我们可不能迟到。”路明非半是踉跄地跟着他的脚步穿过一片迷雾,立刻一座像梦一样的花园出现在眼前。他却没觉得任何不妥,只心心念念着,他要去参加葬礼,他不能迟到或者缺席。


  终于两人还是赶到了,从神父手中接过一束向日葵,路明非站在神父之后,他抬起眼眸环视周围一圈。所有人脸上都挂着悲痛,可他们的眼里却写满欣喜。那层劣质的面罩下,几乎所有人都在欢呼雀跃。除了……除了自己。路明非也不知道,那些如同潮水的悲伤究竟是从何涌现。


  “去和遗体告别吧。”神父的声音温和而从容,让他觉得有几分熟悉。但路明非来不及想,他已经上前一步,就在他即将看清那句黑棺中躺着的人影时他突然注意到,他的弟弟不见了。那个鬼魂般的男孩儿,似乎在踏入这里的第一步他就消失得无影无踪。而自己,毫无察觉。


  路明非惊惧地瞪大眼,向后退了一步。来宾脸上的悲伤彻底被喜悦掩盖,他们一个欢欣鼓舞,那个魔鬼,那个魔鬼。终将死去。


  “还没完呢,我们的小先生还没有和遗体告别。”神父的声音在这灵堂回响。


  来宾又一位位地冷静下来,整理衣冠,挂上悲伤,一双双眼睛,黑色棕色蓝色紫色,齐刷刷看向跌坐在地的路明非。


  他们说。


  “告别——”


  “告别——”


  如同来自于地狱深处的亡灵之音,路明非咽了咽口水。他转头看向神父,他戴着一张画满悲悯的面具。那是一只猫。


  路明非看看他的嘴唇动了动,然后开裂开一个巨大的弧度。


  “去告别吧,我们的小先生。别让客人等急了。”那声音不是从他的喉咙传出,而是腹腔。在这一刻,路明非终于撑起身子,怀里的那束向日葵不知什么时候已然枯萎。


  他艰难地挪到棺木前,弯下身。那是一个少年,十五六的年纪,布满稚嫩。他紧闭着眼,似乎是在沉睡中遭遇什么噩梦。但他没有呼吸。路明非低下头,撩开几缕棕发,在他的额前布下一个吻。那是长者对幼者的爱怜。


  然后,他放下手里的向日葵。


  “哥哥。”小少年不知什么时候出现,他坐在棺木上,两条腿毫不安分地动来动去。


  “哥哥。”他的眉眼布满忧伤,路明非静静地看着他。他知道,他是在叫棺木里的那个人,而非自己。少年翻身坐进棺木然后躺下将“路明非”抱入怀里。好在这幅棺材足够大,即使装下两人也不觉拥挤。


  他把脑袋埋进他的怀里,小声呢喃。


  “哥哥。”


  然后他抬起眼睛看着路明非,眼里一派天真。


  “哥哥,你回来接我的,对吗。”


  路明非沉默地看着他,点点头,于是他笑了。他的枕边人渐渐化作灰飞,但他却像是毫无察觉地。


  “我知道哥哥回来接我。我乖乖的。”


  然后,那张精致的小脸上,眼泪毫无预兆地流出,大滴大滴地落到地上,他的胸口出现一个洞,他用自己小小的手交叠捂住。


  “可是我好疼啊,哥哥。”


  路明非的心脏又狠狠地抽了抽。


  “哥哥。”小少年站起来,伸出手隔空虚虚揽住他,似乎是在给他一个拥抱。


  “回去吧,哥哥。”


  他又轻又软地叫了叫他。


  “再见,哥哥。”



  “嗡,嗡——”


  路明非坐起身来,使劲儿摁了摁太阳穴。他拿起震动不停地手机,关掉闹钟,现在是十点五十分。


  去浴室洗了把脸,对着镜中的自己。他没想到居然会等着等着睡着了。他似乎是做了一个梦,但又好像没有。大脑没一片空白。即使把脸完全沉入盥洗盆里依旧空荡荡。随便取条毛巾擦去脸上水渍。


  “早点休息,晚安。”


  ipone闪烁,短信如期而至。也顾不得什么梦境,路明非一把讲毛巾扯了丢下,光着脚在地毯上走来走去。他在想回什么。但最终只颓唐地倒在床上,用手背遮住眼睛。


  “晚安。”


  他应该相信自家师兄能力的。








关于梦境,有点借鉴龙二楚子航葬礼的那一幕。

  
  
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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